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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庆之洛阳之鉴 宋 · 李舜臣
出处:全宋文卷五八五五、江东十鉴
臣闻梁武帝在江东四十八年,而敌国凡更八主。以其在江东四十八年之久,则宜其有馀力,可以举中原;以敌国之凡更八主,则宜其有外衅,可以灭群丑。然命将出师,时出以挑魏,而终不能一举武以践中原之土。此其故何也?盖帝之暗于机会,而重于失洛阳之役故也。方庆之之入洛也,正当魏孝庄矫立之际,尔朱荣提兵内向之初,中原扰乱,自相屠戮,庆之卫送元颢还北,而兵锋所向,无不摧破,自铚县以至洛阳,恢复三十二城,四十七战皆克,由是荣党奉头鼠窜,而魏孝庄卧不安席,乘此之会,盖可以潴洛阳之庙社,复中原之衣冠,而使自东晋以来夷狄乱华之祸一洗而空之,而武帝莫之为也。谓武帝之重于用兵耶,则西开牂柯,南平狸洞,固尝旷岁累月,以事南蛮,兵革未尝息也。谓武帝之惮于劳人耶,则南越浮山,北抵巉石,固尝用二十万众以筑淮堰,而力役未尝止也。谓武帝之不贪土地耶,则函谷以东,瑕丘以西,固尝受河南之地,以纳叛臣,而土地未尝弃也。而独于洛阳之役,则一切委之于元颢而莫之问,庆之之在洛阳,独以七千之兵,抗尔朱荣十倍之众,形单势弱,愿请益兵,而帝乃纳元颢之间,遽寝而不报,此何为也耶?机会如此,胜捷如此,而不知席此之势,以定中原,卒使孝庄、尔朱再陷河洛,已而高欢则挟魏孝静以据河北,宇文泰则诱孝文以入关中,元魏迭更八主,分为东西,而武帝之在江东,犹自若也。帝之所以保护江东,固为善矣,而神州赤县,甘委而为犬羊之聚落,帝其谓何哉?且辽海沙漠,隔限中外,而刘、石、苻、姚、慕容、拓跋之徒,倔强奋兴,迭据中土,其后世子孙,不兵则酖,例皆不得其死。逮夫尔朱荣河阴之祸,则益又昭然。当是之时,凡元氏之亲王骨肉,以及当时朝士,一旦悉死于干戈之下,意者犬羊之类,不当冒处于中华,而中华之人,亦当不污丑夷之官爵。是以天地之意,假手尔朱,而赐之刀锯以剿除之也。然尔朱荣之奉孝庄,以夷狄攻夷狄,其残暴之性,与元氏一律,中华之人,其不安于尔朱者,犹之元氏也。此武帝所以乘其乖乱之隙,命庆之北伐,而因以元颢还北主魏。武帝于此,命之北伐则是也,而使之卫送元颢主魏则非也。昔者当秦之衰,豪杰并起,争奉六国之后;新室之败,群盗并起,争奉刘氏之后。盖以益言之,则六国刘氏之后,所当再立于中原也,若元氏也,乃阴山之狄,拓跋氏之种,岂意当再立于中原也耶?武帝扬兵以讨尔朱,而以元颢主魏,甚亦其失也。原帝之意,岂亦欲如秦之送重耳于晋,晋之送蒯瞆以归卫,而责其后报耶?向使武帝因庆之之胜,传檄天下,因尔朱残虐之祸,而斥夷狄不当窃据于中原,继而大兴江东之众,以进屯洛阳,则举三齐以遥应者,庆岂但邢杲而已。岂意庆之之出,专为元颢之复国,而初未尝为恢复中原之谋。自元颢败后,尚以江左之兵三送元氏而为魏主,则是武帝之惑,盖终身不解也。夫尔朱荣、尔朱兆,与夫高欢,宇文泰之徒,各奉元氏,以分据河洛,中原扰扰,莫适为主,此固可以举江东之师,进图混一,而武帝乃奉元氏之后以还之,则是借寇兵而资盗粮,其去尔朱之徒,盖无机矣。呜呼!以武帝之聪明文雅,江左称贤,自应渡江而北,出为中华之主,以救斯民涂炭之祸。而帝之在当时,非惟不能剪夷狄之类,以主中华,而乃率中华之人,以奉夷狄,何倒行逆施,以至于此极?抑尝观之,陈庆之之师入洛阳,是岁大通元年,帝于是岁初尚佛法,释御服,披法衣,以身为祷。武帝至是,盖为佛法之牵制,朝夕从之,何暇有意于中原哉!是以元年六月,庆之入京师,魏孝庄出居河北,而帝方在建康设救苦斋。八月,尔朱荣向洛,攻杀元颢,而帝方在建康设无遮会。三年,尔朱兆废晔,奉节闵为帝,而帝方在建康说《般若经》。逮至大同元年,东西两魏相攻,南师大举北伐,此宜可以进乘两国之毙矣,而遂下诏班师,因与东魏讲和。自是之后,纵意事佛,凡三度舍身,而强寇陆梁,竟莫之问。以此而观,武帝之在江东,事佛则力,而征伐则不力;说经则暇,而辟土地则不暇。此其所以享国虽长,而规模浅狭也。
入洛上梁武帝表 北魏 · 元颢
出处:全后魏文卷二十
河北、河南一时已定,唯尔朱荣尚敢跋扈,臣与庆之自能擒讨。今州郡新服,正须绥抚,不宜更复加兵,摇动百姓(《梁书·陈庆之传》)。
孝庄帝杀尔朱荣大赦诏(永安三年九月戊戌) 北魏 · 温子升
出处:全后魏文卷五十一
盖天道忌盈,人伦嫉恶,疏而不漏,刑之无舍。是以吕霍之门,祸谴所伏,梁董之家,咎征斯在。顷孝昌之末,天步孔艰,女主乱政,监国无主。尔朱荣爰自晋阳,同忧王室,义旗之建,大会盟津,与世乐推,共成鸿业。论其始图,非无劳效。但致远恐泥,终之实难,曾未崇朝,豺声已露,河阴之役,安忍无亲。王公卿士,一朝涂地,宗戚靡遗,内外俱尽。假弄天威,殆危神器。时事仓卒,未遑问罪。寻以葛贼横行,马首南向,舍过责成,用平丑虏。及元颢问鼎,大驾北巡,复致勤王,展力行所。以此论功,且可补过。
既位极宰衡,地逾齐、鲁,容养之至,岂复是过?但心如猛火,山林无以供其暴;意等漏卮,江河无以充其溢。既见金革稍宁,方隅渐泰,不推天功,专为己力,与夺任情,臧否肆意,无群之迹,日月以甚。拔发数罪,盖不足称;斩竹书愆,岂云能尽。方复托名朝宗,阴图衅逆,睥睨天居,窥觎圣历。乃有裂冠毁冕之心,将为拔本塞源之事。天既厌乱,人亦悔祸,同恶之臣,密来投告。将而必诛,罪无容舍。
又元天穆宗室末属,名望素微,遭逢际会,颇参义举。不能竭其忠诚,以奉家国,乃复弃本逐末,背同即异,为之谋主,成彼祸心。是而可忍,孰不可恕!并以伏辜,自贻伊戚。元恶既除,人神庆泰,便可大赦天下(《魏书·孝庄纪》帝杀尔朱荣、元天穆于明光殿,及荣子菩提,乃升阊门,诏云云。《艺文类聚》五十二。)。
抗表请赴阙 北魏 · 尔朱荣
出处:全后魏文卷五十三
伏承大行皇帝背弃万方,奉讳号踊,五内摧剥。仰寻诏旨,实用惊惋。今海内草草,异口一言,皆云大行皇帝鸩毒致祸。臣等外听讼言,内自追测。去月二十五日圣体康愈,至于二十六日奄忽升遐。即事观望,实有所感。且天子寝疾,侍臣不离左右,亲贵名医,瞻仰患状,面奉音旨,亲承顾托。岂容不豫初不召医,崩弃曾无亲奉,欲使天下不为怪愕,四海不为丧气,岂可得乎?复皇后女生,称为储两,疑惑朝野,虚行庆宥,宗庙之灵见欺,兆民之望已失,使七百危于累卵,社稷坠于一朝,方选群婴孩之中,寄治乳抱之日,使奸竖专朝,贼臣乱纪,惟欲指影以行权,假形而弄诏,此则掩眼捕雀,塞耳盗钟。今秦陇尘飞,赵魏雾合,宝夤丑奴,势逼豳雍,葛荣、就德,凭陵河海,楚兵、吴卒,密迩在郊。古人有言:邦之不臧,邻之福也。一旦闻此,谁不窥窬?窃惟大行皇帝圣德驭宇,继体正群,犹边烽迭举,妖寇不灭,况今从佞臣之计,随亲威之谈,举潘嫔之女以诳百姓,奉未言之儿而临四海,欲使海内安久乂,愚臣所未闻也。伏愿留圣善之慈,回须臾之虑,照臣忠诚,录臣至款,听臣赴阙,预参大议,问侍臣帝崩之由,访禁旅不知之状,以徐、郑之徒付之司败,雪同天之耻,谢元近之怨。然后更召宗亲,推其年德,声副遐迩,改承宝祚,则四海更苏,百姓幸甚(《魏书·尔朱荣传》,肃宗崩,事出仓卒。荣闻之大怒,谓郑俨、徐纥为之,与元天穆等密议称兵入匡朝廷,讨定之。乃抗表。)。
上言陈兵事 北魏 · 尔朱荣
出处:全后魏文卷五十三
臣前以二州频反,大军丧败,河北无援实虑南侵,故令精骑三千出援相州,京师影响,断其南望,贼闻此众,当亦息图。使还,奉敕云:「念生枭戮,宝夤受擒,丑奴、明达并送诚款,三辅告谧,关陇载宁。费虎旅,大剪妖蛮,两绛狂蜀,渐已稽颡」。又承北王颢率众二万出镇相州。北海皇孙,名位崇重,镇抚邺城,实副群望。惟愿广其配衣,及机早遣。今关西虽平,兵未可役,山南邻贼,理无发召,王师虽众,频被摧北,人情危怯,实谓难用,若不更思方略,无以万全。如臣愚量,蠕蠕主阿那瑰荷国厚恩,未应忘报,求乞一使,慰喻那瑰,即遣发兵东引,直趣下口扬威振武,以蹑其背;北海之军,镇抚相部,严加警备,以当其前,臣麾下虽少,辄尽力命,自井陉以北,隘口以西,分防险要,攻其肘腋。葛荣虽并洛周,威恩未著,人类差异,形势可分(《魏书·尔朱荣传》,葛荣吞洛周,凶势转盛。荣上书,遂严勒部曲,北捍马邑,东塞井陉。)。
上书乞追赠河阴死者 北魏 · 尔朱荣
出处:全后魏文卷五十三
臣世荷蕃寄,征讨累年,奉忠王室,志存效死。直以太后淫乱,孝明暴崩,遂率义兵,扶立社稷。陛下登祚之始,人情未安,大兵交际,难可齐一,诸王朝贵横死者众。臣今粉躯不足塞往责以谢亡者。然追荣褒德,谓之不朽,乞降天慈,微申私责。无上一斑表追尊帝号,诸王、刺史乞赠三司,其位班三品请赠令仆,五品之官各赠方伯,六品已下及白民赠以镇郡。诸死者无后听继,即授封爵。均其高下节级别科,使恩洽存亡,有慰生死(《魏书·尔朱荣传》)。
追赠尔朱荣假黄钺相国司州牧诏(普泰元年三月) 北魏 · 元恭
出处:全后魏文卷十二
故使持节、侍中、都督河北诸军事、天柱大将军、大丞相、太师、领左右、兼录尚书、北道大行台、太原王荣,功济区夏,诚贯幽明,天不憖遗,奄从物化。追终褒绩,列代通谟;纪德铭勋,前王令范。可赠假黄钺、相国、录尚书事、司州牧,使持节、侍中、将军、王如故(《魏书·尔朱荣传》)。
喻旨尔朱荣 北魏 · 元子攸
出处:全后魏文卷十二
帝王迭袭,盛衰无常,既属屯运,四方瓦解。将军仗义而起,前无横陈,此乃天意,非人力也。我本相投,规存性命,帝王重位,岂敢妄希,直是将军见逼,权顺所请耳。今玺运已移,天命有在,宜时即尊号。将军必若推而不居,存魏社稷,亦任更择亲贤,共相辅戴(《魏书·尔朱荣传》。荣迁帝于河桥,至夜四更中,复奉帝南还营幕。帝忧愤无计,乃令人喻旨于荣。)。
大赦改元诏(建义元年四月辛丑) 北魏 · 元子攸
出处:全后魏文卷十二
太祖诞命应期,龙飞燕代,累世重光,载隆帝绪。冀欲阐兹洪业,永在无穷。岂图多难,遘兹百六,致使妖悖四起,内外竞侵,朝无恤政之臣,野多怨酷之士,实由女主专朝,致兹颠覆。孝明皇帝天情冲顺,深存隐忍,奄弃万国,众用疑焉。苟求胡出,入守神器,凡厥有心,莫不解体。太原王荣,世抱忠孝,功格古今,赴义晋阳,大会河洛,乃推翼朕躬,应兹大命。德谢少康,道愧前绪,猬以眇身,君临万国,如涉渊海,罔知所济。可大赦天下,改武泰为建义元年。从太原王督将军士,普加五阶;在京文官两阶,武官三级。复天下租役三年(《魏书·孝庄纪》)。
答尔朱荣乞赠河阴死者诏(建义元年四月壬寅) 北魏 · 元子攸
出处:全后魏文卷十二
览表不胜鲠塞。朕德行无感,致兹酷滥,寻绎往事,实切于怀。可如所表(《魏书·尔朱荣传》)。
讨葛荣诏(建义元年六月) 北魏 · 元子攸
出处:全后魏文卷十二
朕将亲驭六戎,埽净燕代,大将军、太原王尔朱荣率精甲十万为左军,上党王天穆总众八万为前军,司徒公杨椿勒兵十万为右军,司徒公穆绍统卒人万为后军(《魏书·孝庄纪》)。
以尔朱荣为柱国大将军诏(建义元年七月乙丑) 北魏 · 元子攸
出处:全后魏文卷十二
乾坤统物,星象赞其功;皇王御运,股肱匡其业。是以周道中缺,齐晋立济世之忠;殷祚或亏,彭韦振救时之节。自前朝失御,厄运荐臻。太原王荣,爰戴朕躬,推临万国,勋逾伊霍,功格二仪,王室不坏,伊人是赖。可封柱国大将军、兼录尚书事,馀如故(《魏书·尔朱荣传》)。
下羊深诏(建义元年八月) 北魏 · 元子攸
出处:全后魏文卷十二
羊侃作逆,雾起瑕丘,拥集不逞,扇扰疆场,倾宗之祸,侃乃自贻,累世之节,一朝毁匆,羊深血诚奉国,秉操罔贰,闻弟猖勃,自劾请罪。此之丹款,实戢于怀。且叔向复位,《春秋》称美,深之慷慨,气同古人。忠烈远彰,赤心已著。可令还朝,面受委敕(《魏书·羊深传》尔朱荣杀害朝士,深第七弟侃为太山太守,外托萧衍。深在彭城得侃书,斩侃使人,并书表闻。庄帝乃下诏。)。
以尔朱荣为大丞相诏(永安元年九月辛巳) 北魏 · 元子攸
出处:全后魏文卷十二
功格天地,锡命之位必崇;道济生民,褒赏之名宜大。是以有莘赞亳,不次之号爰归;渭叟翼周,殊世之班载集。况导源积石,袭构昆山,门踵英猷,弼成鸿业,抗高天之摧柱,振厚地之绝维,德冠五侯,勋高九伯者哉!太原王荣,代荷蕃宠,世载忠烈,入匡颓运,出剿元凶,使积年之雾倏焉涤荡,数载之尘一朝清谧。燕恒既泰,赵魏还苏,比绩况功,古今莫二,若不式稽旧典,增是礼数,将何以昭德报功,远明国范?可大丞相、都督河北畿外诸军事,增邑一万户,通前三万,馀官悉如故(《魏书·尔朱荣传》。案《北史·邢邵传》:「永安初,累迁中书侍郎,所作诏文体宏丽。」则永安诏乃邢作,然亦有温子升、高道穆作者,无从分别。今仍录为孝庄文。)。
尔朱荣进位太师诏(永安元年十月成戌) 北魏 · 元子攸
出处:全后魏文卷十二
我皇魏道契神元,德光灵范,源先二象,化穆三才,玉历与日月惟休,金鼎共乾坤俱永。而正光之未,皇运时屯,百揆咸乱,九宫失叙,朝野抚膺,士女嗟怨,遂使四海土崩,九区瓦解。逆贼杜周,虔刘燕代;妖寇葛荣,假噬魏赵。常山、易水,戎鼓夜惊;冰井、丛台,胡尘昼合。朔南久已丘墟,河北殆成灰烬。宗庙怀匪安之虑,社稷急不测之忧。大丞相、太原王荣,道镜域中,德光区外,神昭藏往,思实知来,义踵先勋,忠资曩烈。遂能大建义谋,收集忠勇,熊罢竞逐,虎豹争先,轩翥南溟,抟风北极,气震林原,势动山岳,吊民伐罪,歼此鲸鲵。戮卒多于长平,积器高于熊耳。秦晋闻声而丧胆,齐莒侧听而慑息。中兴之业,是乎再隆,太平之基,兹焉更始。虽复伊霍宣翼之功,桓文崇赞之道,何足以仿佛鸿踪,比勋盛烈。道格普天,仁沾率土,振古以来,未有其比。若不广锡山河,大开土宇,何以表大义之崇高,标盛德之广远?可以冀州之长乐、相州之南赵、定州之博陵、沧州之浮阳、平州之辽西、燕州之上谷、幽州之渔阳等七郡各万户,通前满十万户为大原国邑。又进位太师,馀如故(《魏书·尔朱荣传》)。
以尔朱荣为天柱大将军诏(永安二年七月王申) 北魏 · 元子攸
出处:全后魏文卷十二
周武奉时,藉十乱以纂历;汉祖先天,资三杰以除暴。理民济治,斯道未爽。使持节、柱国大将军、大丞相、太原王荣,蕴伏风烟,抱含日月,总奇正以成术,兼文武而为资。昔处乱朝,韬光戢翼,秣马冀北,厉兵晋阳,伫龙颜而振腕,想日角以叹息。忠勇奋发,虎士如林,义功始立,所向风靡。故能芟夷群恶,振此颓纲,俾朕寡昧,获承鸿绪。虽大位克止,而众盗未息。葛荣跋扈,仍乱中原,建旗伐罪,授首歼馘。元颢凶顽,构成巨衅,阻弄吴楚,亏匆宗社。朕徙御北徂,劬劳鞍甲。王闻难星奔,一举大定,下洽民和,上匡王室。鸿勋巨绩,书契所未纪;饮至策勋,事绝于比况。非常之功,必有非常之赏,可天柱大将军。此官虽访古无闻,今员未有,太祖已前赠置此号,式遵典故,用锡殊礼。又宜开土宇,可增封十万,通前二十万,加前后羽葆鼓吹。馀如故(《魏书·尔朱荣传》)。
诏蠕蠕主阿那瑰孝昌三年四月 北魏 · 元诩
出处:全后魏文卷十一
北镇群狄,为逆不息,蠕蠕主为国立忠,助加诛讨,言念诚心,无忘寝食。今知停在朔垂,与尔朱荣邻接,其严勒部曲,勿相暴掠。又近得蠕蠕主启,更欲为国东讨。但蠕蠕主世居北漠,不宜炎夏,今可且停,听待后敕(《魏书·蠕蠕传》)。
为汝南王檄魏文 南梁 · 任孝恭
出处:全梁文卷六十七
夫大盗移国,终继枭剪之诛;凶狡凭陵,必致歼夷之戮。所以董卓称乱,徒藉群雄之手;王莽偷安,卒成光武之业。故市耀脐灯,府传饮器。我有魏今临一境,卜世相承,保乂黔黎,事逾年祀。尔朱荣胡貊遗种,边塞是居,奸宄妄才,凶愚丑类,茹备餐腥,本非人品,依随水草,取类马牛,而包藏祸图,窃怀反噬。遂长驱种落,用袭我周南,率彼猷豪;侵陵我河县,所以流离播越,亟淹星纪,仰慕园陵,俯伤黎庶。遂得式仰唐朝,宣奉舜阙。梁大皇帝功逾五帝,道迈三王,负扆当轩,平章百姓,垂拱而治,协和万邦。今遣同州刺史范遵等,董率前锋,扬旌致讨,先取滑台,鼓行金谷,关东英俊,河北雄才。痛桑梓沦芜,室家颠殒;饮气吞声,志申雠怨。士各怀归,民思父母。表里符契,神灵响集。王者之师,有征无战。锋刃所裁,幸勿罹梁(《艺文类聚》五十八)。
周骠骑大将军开府侯莫陈道生墓志铭 北周 · 庾信
出处:全后周文卷十六
君讳道生,字某,朔州武川人也。本系阴山,出自国族。降及于魏,在秦作刘。父少兴,武川镇将。山河抗拒,关塞被边,早擅威声,咸多雄烈。
君子读书马上,清谈剑端,独运六奇,专精三略。虽复身居末将,而勇冠旌门;位在支军,而谋参幕府。魏正光五年,任统军,隶天柱尔朱荣征北海王。永安三年,随太师贺拔且入关。寻转别将,滑源卷甲,关城束马,并皆克捷,君有力焉。永熙三年,补都督。太祖文皇帝奄有关河,令行天下,以君干略,委之爪牙。名洽中涓,功参上造。兵临河曲,前登白马之津;寇发蒲城,先战黄沙之苑。临晋横船,既禽赵将;马陵削树,复下齐兵。班瑞司勋,披图疏爵,授骠骑大将军、金紫光禄大夫、雩县开国公。食邑五百,赵俨之为骠骑,止驾单车;张堪之拜光禄,长乘白马。以斯连类,朝野荣之。
大统九年,更姓侯莫陈氏。随大将军拓跋远经始阳,二水长斗,三川无市,擐甲构疾,死于辕门。春秋五十一。赠持节、都督、朔州刺史。君在武川,文皇帝同乡里。霸功既立,王业克成,不忘舍讲,犹论偿博。今嗣德惟新,功臣追远。东都马鸣,不无见日之叹;北陵车过,终忆平生之言。有诏更赠使持节、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司,都督宜、敷、绛三州诸军事,敷州刺史,谥某公,礼也。
夫人拓跋氏,安邑郡夫人。庭有钟鼓,家承箴诫,教容教德,言告言归,天和五年六月薨,即以其年十月同葬于京兆某县洪源乡。武子成寝,请西阶而合葬;平阳下嫁,即庐山而共坟。铭曰:
凝阴远寂,广漠平寒。沙穷瀚海,地尽皋兰。塞鸿秋去,胡桑夏乾。风土壮气,山河凛然。师旅上谷,威雄武川。君则继踵,代不乏贤。匣有忠剑,庭流孝泉。魏室多故,余风未殄。天保让德,当途废典。上将指纵,中涓力展。洛城夜捷,河梁朝剪。铁剑金龟,荣追玉铉。身骨汉祚,门承魏绪。并擅华宗,俱称当路。伉俪云匹,年龄并故。赵瑟秦声,同为丘墓。小陵石椁,洪源乡墓。刍灵两引,池柳双前。队路仍合,松城即连。霜随柳白,月逐坟圆。芝兰几代,陵谷何年(《文苑英华》九百四十七)?
为周文帝传檄方镇 北周 · 申徽
出处:全后周文卷六
盖闻阴阳递用,盛衰相袭,苟当百六,无间三五。皇家创历,陶铸苍生,保安四海,仁育万物。运距孝昌,屯珍屡起,陇、冀骚动,燕、河狼顾。虽灵命重启,荡定有期,而乘衅之徒,因生羽翼。
贼臣高欢,器识庸下,出自舆皂,罕闻礼义,直以一介鹰犬,效力戎行,腼冒恩私,遂阶荣宠。不能竭诚尽节,专挟奸回,乃劝尔朱荣行兹篡逆。及荣以专政伏诛,世隆以凶党外叛,欢苦相敦勉,令取京师。又劝吐万儿复为弑虐,暂立建明,以令天下,假推普泰,欲窃威权,并归废斥,俱见酷害。于是称兵河北,假讨尔朱,亟通表奏,云取谗贼。既行废黜,遂将篡弑。以人望未改,恐鼎镬交及,乃求宗室,权允人心。天方与魏,必将有主,翊戴圣明,诚非欢力,而欢阻兵安忍,自以为功。广布腹心,跨州连郡,端揆禁闼,莫非亲党。皆行贪虐,穴契窳生人。而旧将名臣,正人直士,横生疮痏,动挂网罗。故武卫将军伊琳,清贞刚毅,禁旅攸属;直阁将军鲜于康仁,忠亮骁杰,爪牙斯在;欢收而戮之,曾无闻奏。司空高乾,是其党与,每相影响,谋危社稷。但以奸志未从,恐先泄漏,乃密白朝廷,使杀高乾,方哭对其弟,称天子横戮。孙腾、任祥,欢之心膂,并使入居枢近,伺国间隙,知欢逆谋将发,相继逃归,欢益加抚待,亦无陈白。
然欢入洛之始,本有奸谋。令亲人蔡携作牧河、济,厚相恩赡,以为东道主人。故关西大都督、清水公贺拔岳,勋德隆重,兴亡攸寄,欢好乱乐祸,深相忌毒,乃与侯莫陈悦阴图陷害。幕府以受律专征,即便讨戮。欢知逆状已露,稍怀旅拒,遂遣蔡携拒代,令窦泰佐之。又遣侯景等云向白马,辅世珍等径趣石济,高隆之、及娄招等屯据壶关,韩轨之徒拥众蒲坂。于是上书天子,数论得失,訾毁乘舆,威侮朝廷。藉此微庸,冀兹大宝。溪壑可盈,祸心不测。或言径赴荆楚,开疆于外;或言分诣伊洛,取彼谗人;或言欲来入关,与幕府决战。今圣明御运,天下清夷,百僚师师,四隩来暨。人尽忠良,谁为君侧?而欢威福自己,生是乱阶,缉构南箕,指鹿为马,包藏凶逆,伺我神器。是而可忍,孰不可容!
幕府折冲宇宙,亲当受脤,锐师百万,彀骑千群,裹粮坐甲,惟敌是俟,义之所在,糜躯匪吝。况频有诏书,颁告天下,称欢逆乱,征兵致伐。今便分命将师,应机进讨。或趣其要害,或袭其窟宅,电绕蛇击,雾合星罗,而欢违负天地,毒被人鬼,乘此埽荡,易同俯拾。欢若渡河,稍逼宗庙,则分命诸将,直取并州,幕府躬自东辕,电赴伊洛;若固其巢穴,未敢发动,亦命群帅,百道俱前,轘裂贼臣,以谢天下。
其州镇郡县,率土人黎,或州乡冠晚,或勋庸世济,并宜舍逆归顺,立效军门。封赏之科,已有别格,凡百君子,可不勉欤(《周书·文帝纪上》,《北史·文帝纪上》,又见《文苑英华》六百四十五)。